朱火机

冬天快乐

开了电热毯,窝在被子里觉得适合搞这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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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文是这个


牧歌下火车时正好遇上初雪,天空飘满白茶花似的影,脸颊都是冰凉。他缩着脖子打寒颤,视线将将放平,他看见火车站门口立了个人,这么冷的天没穿羽绒服,又瘦又高电线杆儿一样,应该等了很久。火车晚点,站门口挤满人,推推搡搡的,街边还有流浪汉。警察在维护治安,那人却像隔离在世界尽头外,人间烟火没舍得在他身上留影,倒成了寒天冰雪里的一个墨点。

罗勤耕嘴里含着烟,眼睛看着掌中的手机,烟未燃,他掏出火机刚打出声,嘴里的烟被人倏地抽走了。

罗勤耕一怔,还没来得及将眼底惊喜放大,牧歌牵住他,摸着他的冰冷手指,在有些粗糙的地方反复摩挲,可能确实太冷,他只能将罗勤耕的手塞进自己温暖的羽绒服口袋,几乎是拉扯着罗勤耕往前走。罗勤耕磕磕绊绊跟着走几步,另一只空出的手接过了牧歌的行李。牧歌回头,他今天没戴眼镜,戴的隐形,眼瞳是茶色。他浑身应该拾掇过,清爽干净,但又比刚去上大学那会儿成熟,皱眉的样子像个查岗的小大人。

他说:“之前不是在电话里说戒烟了?”

罗勤耕被抓现行,不敢吱声,牧歌见他又开启无言模式,只得叹气,问他晚上吃什么。家里没什么食材,只能在外面将就,罗勤耕开了辆摩托来,牧歌听他说过是买的二手,车身蛮漂亮,似乎被重新刷过漆。

接过头盔时牧歌审视了一眼车子后座,匪夷所思问了句这后座还坐过谁?

罗勤耕利落地跨上机车,迅速装戴好头盔,回头时又扯了扯手上的皮手套,十分干练。

他知道牧歌想问什么,于是淡淡回,卖车的店员算吗?

牧歌笑了笑,他跨坐上去,车子发动,周围那些格格不入的人群迅速自他们身侧掠过,牧歌从后面搂住罗勤耕,还故意紧紧地箍了一下,冬天的时候罗勤耕身上总有种特别好闻的味道,明明那人也不喷香水。科学证明过人与人一旦互相吸引,身上的味道会适时成为一味增情剂,牧歌以前只敢贪恋,现在却能拥有。牧歌的手在罗勤耕的腹部掐了掐,像在确认肌肉。车辆的嗡鸣声会覆盖他的声音,他瞅着前路,夜灯睁着明亮的眼,是记忆里的风景。

牧歌冲着它们大喊:我好想你——

好想你——

罗勤耕应该是笑了,眼睛在头盔后弯了起来。

他们去了家火锅店,罗勤耕约了两个位置,老板是个光头瘸子,张口管罗勤耕叫耕哥。牧歌没有细问,但大抵猜得出罗勤耕和他的交情。光头瞅了瞅牧歌,嘴里笑着说您儿子都长这么大了?牧歌没回答,罗勤耕递给他菜单让他随便选,自己却轻描淡写地冲光头说:“不是儿子。”

光头没明白,忙问什么?

罗勤耕不解释,也懒得解释,光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,满眼歉意,下一瞬给罗勤耕递烟,罗勤耕不接了,他说:“我爱人不让我抽。”

光头二度傻眼。

牧歌捂着嘴一个劲儿憋笑。

罗勤耕脱了外套坐在牧歌对面,牧歌单手撑下巴,罗勤耕问他在看什么,牧歌又变成了双手撑下巴,他说:“我们的寒假作业之一,就是要观察人物。”

罗勤耕不懂那些,他给牧歌夹菜,牧歌说想喝点酒,罗勤耕给他点的梅子酒,牧歌抿了一口,说好甜。

罗勤耕说要不再给你加点汽水兑一兑。牧歌眨眨眼,说有你在,我喝醉了又怎么样?

罗勤耕嗯?了声,鼻音发出的疑问缓而沉。他问牧歌,在学校也经常喝吗?

牧歌扬扬眉,压低声音说现在轮到你来查我了?

罗勤耕隔着白烟静静看着他。

牧歌说:“也就喝醉过一次,同学过生日的时候。”

罗勤耕哦了一声,便不多问。

“我可没有乱来。”牧歌坏笑,“我明明这么听爸爸的话。”

罗勤耕哭笑不得,手上动作一直没停,给牧歌夹的菜堆成一座小山。

电视里在放相声,牧歌边听边笑,桌下的小腿却轻轻碰着对面的罗勤耕。罗勤耕咳了一声,腿慢慢移开,牧歌仍然专注地看电视,小腿却紧追其后,撩起了罗勤耕的裤腿。

罗勤耕忽然腾地站起,光头在算账,被动静吸引,问耕哥怎么了?

罗勤耕的耳朵红了,他又坐回去,他让光头换个台,有点吵。

说完瞪着牧歌,牧歌歪头得意地笑,竟敢回瞪起他。

罗勤耕抿紧嘴,说:“先好好吃饭。”

回去路上罗勤耕将车开得很慢,哪知牧歌拍拍他肩膀,示意他在半路停一下。

这地方挺荒,牧歌走到一个矮坡前,那有片栏杆,他撑住栏杆扬起头,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。雪在枝头积了点影子,但构不成鹅毛大雪,路面还是湿漉漉的水坑。这里能俯瞰灯火,明明灭灭,是寒夜里唯一的光明。是家。

牧歌哈了口气,一道白烟冒出来。

罗勤耕却自后掌着他的腰往回拉,他说这里太高了,让牧歌往后退一点。

牧歌转头,眼睛亮闪闪的,他一把勾住罗勤耕的脖子,在他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。罗勤耕愣了愣,路间没人,亲吻不会被谁发现,就算发现也没什么,牧歌嘶了口气,松手刚想往机车方向走,罗勤耕却扣住牧歌的腰,力道很重,他侧着吮住牧歌的下唇。一亲上就伸了舌,太熟悉又太久违,他们还记得接吻滋味,唇齿间都是梅子气息。他们忘情地吻,不知疲倦地传递温度和想念。罗勤耕抓着牧歌的手让他抱住自己的腰,吸吮带出他们的脑袋左右转换,水声炸在耳畔,牧歌的喉口哼了声,声音很好听。

罗勤耕想起圣诞节那天牧歌在电脑那头唱歌,还悄悄啵了口话筒,把亲吻的声音传到屏幕里面。那时罗勤耕应该做了些不太符合他这把年纪应有的幻想,如果他能变成圣诞老人,他想驱着麋鹿腾空而起,万家灯火的热闹和团圆都和他没什么关系,这个世界此时此刻也和他没什么关系,他只做一个人的圣诞老人,礼物可能不太厚重,他把心栓在里面,系上蝴蝶结,他穿过黑夜穿过雾霾,麋鹿会带他去往正确的地方。可惜他那些话没说出口,他叮嘱牧歌好好睡觉好好吃饭,最后一句一直在犹豫,牧歌什么都知道,竟替他补充完整:还有好好想你。

眼下牧歌向后一退,他移开唇打了个喷嚏。罗勤耕连忙拢紧他的围巾,夜间气温实在太低,牧歌是个容易感冒的体质,看来一会儿还得让他喝点姜汤。

罗勤耕抚摸着牧歌的唇,牧歌顺势咬了口他的指尖。牙还挺利。

夜黑透了。

罗勤耕说:“我们回家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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