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火机

翻风 12

文里出现的其他人名呀公司名呀都是瞎编,千万不要上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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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同学说到做到,毕业大戏三部连排,时间被他压榨得太紧,两到三个月一部,基本在玩命。表演老师开始没批准,还是白同学熬夜写了三篇人物小传,拦着老师发表毕业论文,动起真格像颗牛皮糖,连珞珞都说白叔一夜长大,是不是哪位世外高人给他渡了武功绝学,这就从曾阿牛变成了张无忌。

他排的这三部,最难的是那出之前害他住院缝针的农村戏。他要演个老父亲,满脸沟壑,被家长里短压弯了腰,几个儿女心怀鬼胎,明里笑容满面回家过年,实则老幺嫌弃老二,老二瞧不上老大,弯弯绕绕,盯的都是老人家怀中最后一笔存款金。老父亲心如明镜,时常装糊涂,和子女你来我往地打游击战。

本子通篇台词地道,喜剧向,却是一出让人笑着哭的温情喜剧。

这角色离白同学太遥远,不单单年龄差距,更多的是农村邻里父母子女之间那种厚重复杂的东西,时苦时酸,很难一言道尽。为此白同学强迫自己以一个老年人的姿态生活,走路佝偻着背,步履蹒跚,说话慢半拍,看人的眼色恍恍惚惚,这还不够,他甚至真的跑去穷乡僻壤驻扎一周,和老大爷下棋聊天,和农妇插秧喂猪,和光屁股的农村小娃捉虾玩泥巴。

形象阅历他可以学习出来,可在情感上还有一门大关,哭戏。这哭不同以往,哭的时候要讲一大段台词,老父亲声嘶力竭言之凿凿,是整幕戏高潮,抓不住观众,戏就没了主心骨。白同学每每演到那一场,都会哭到平静不下来,不是他想这么哭,而是如果不这样起伏渲染情绪,这个人物就哪儿哪儿不对。既然人物塑造成型,有血有肉有故事,那他就不能留下一丁点儿遗憾。

珞珞拿着DV记录现场,发现在戏幕轮转时白同学总会愣愣地站在角落,没人敢去叨扰,他只有四十秒时间,他会在这四十秒内尽情地哭,上一幕残存的情感在此时将如水龙头开合般倾泻而去。视频本是白同学找珞珞拍,因为朱先生没时间亲临现场,只能通过这个四方小屏幕观赏白同学塑造的老父亲,那么录制舞台前方即可,后台这些见不得人的,白同学偷偷删了,没发给朱先生。

到了这个时间段,白同学周围其他人都开始准备跑组,经常群里刷屏,什么昔日学长学姐退圈转行,稍微有点成绩的,第一部戏贷款买了车,第二部戏搞定了房子首付,之后就没第三了,空窗数年无戏可拍。当然也有大红大紫的,万里求一,金字塔尖就那么点位置,有头破血流走上去的,就有灰头土脸摔下来的。每天群里充斥着这些确实打击积极性,白同学生怕哪天这同窗聊天组变成了副业广告群,还没逐梦演艺圈呢各个率先打起退堂鼓,不值当。

于是他开始留意剧组校招,哪里有消息立刻往群里发,群里不吱声,他就一个一个打电话。

孰料上天眷顾,还真让他等来了一次大剧组招人。时间很紧,面试时间就一天,导演是法国名导,入围过奥斯卡,拍的却是中国内蒙故事。周末在校的学生本来就少,白同学抱着一摞报名表扯着嗓子在电话里叫战友们赶紧来学校,眼睛急得通红。他提交报名表时还跟那负责招人的陈姐说他们都会赶来,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面试机会。陈姐噗嗤一声笑了,她低头,打量了一眼报名表上的证件照,又抬头审视着这个纯真大男孩,她说:“看不出来,你这小伙子还挺心怀天下。”

白同学揉揉脑袋,说:“天下太大,我顶多也就心怀一下北京城。”

后来这剧组选了谁大家都忘了,白同学更是过境就翻章。有时生活是故事,故事源于生活,学演戏先学做人,人把腰板儿挺直了走,才能看清前面的路是圆是方,才能知道握在手里的机会是不是属于自己。

可能白同学陪朱先生参与了签公司一系列,他总觉着自己离签约演员还早,起码得奋斗好几年,好几年也不一定出头。所以接到陈姐打来的电话他还以为是哪里的新型诈骗手段,他挂了两次,第三次对方打来,他终于将信将疑,陈姐叹着气笑话他:“我骗你究竟图什么啦?”

陈姐所属公司规模不大,叫宜意国际,几个合伙人联手搞的新型经纪公司。她跟白同学聊美国CAA,聊如今国内相对落后的小作坊运营,她没把白同学当成未来艺人,反倒将其以客户角度倾囊相授,她也并非张口闭口就提签约,互相理解非常重要。正因在各自领域都属新人,眼下才更能体会什么叫风雨兼程,什么叫荣辱与共。

五一小长假,朱先生入下一个组前有两天时间,两人宅在家里煮火锅,白同学漫不经心讲了这些事。朱先生边听边替白同学碗里夹肉,他说是不是像那种产品包装线,如果一人率先走红,后面的人就可以复制前面的路线,再一带多之类的。白同学说你还挺懂,朱先生摇头,说其实还是不太懂。他们面面相觑,又一齐笑出声。

朱先生今天讲话有些活泼,不自主带了阵京腔。白同学问朱先生怎么回事,朱先生说马上进组演个熊孩子,每天得变着法子用京腔骂人,这个对他挑战很大,因为是他接到的第一个外放型角色,像个小喇叭,见谁怼谁,人物塑造需要做很多功课。

白同学好奇了:“那你怎么准备的?”

“能怎么准备?每天对着墙壁骂一骂,要不然去菜市场坐着看大娘讨价还价。”

白同学拍腿笑:“要不,我陪你练一会儿。”

“怎么练?”

“你,你就骂我,放胆子骂,你要是能骂到我还不出口,你这个角色肯定就没问题了。”

朱先生皱眉。

“哎正好!”白同学说,“和我一起玩vespa的朋友前几天让我去面试了一个组,屌丝网剧,本来我是想演霸道总裁,结果导演最后让我演了个特怂的四眼田鸡,我感觉也能让你帮我找一下感觉。”

朱先生沉思片刻,他起身:“那我去把剧本找出来。”

“你那角色叫啥?”

“冯豆子。”朱先生翻翻找找,他又问,“你那角色呢?”

“尤东东。”白同学感叹,“听起来就十分般配。”

朱先生哗哗哗翻了好几页,清了清嗓子,他瞥着白同学,说:“那,那我开始了啊。”

白同学比了个请。

 

冯豆子咂嘴,眉头一横,斜眼瞪着尤东东。尤东东并腿坐得笔直,脸上委委屈屈,他回瞪冯豆子,鼻腔里冷冷冒了个哼。

“你哼什么哼?”冯豆子厉声厉色,“我看你是个外星人吧你?我什么时候拉着你搞传销了你对着警察叔叔说话能有点良心行吗?六月都要飘雪花了!我,冯豆子,正直热情乐于助人,我要不是看见你晕在地铁口疑似碰瓷人家老奶奶,我会把你给提溜回家吗?好心当了驴肝肺,你在我家睡一晚我还没收你马桶费呢,现在同样都是蹲局子,凭什么光铐着我一个人不让走啊!”

尤东东来气了:“哎哟真逗,我还没告你绑架勒索呢,警察叔叔你听我说,就是这人,这个姓冯的豆子,绑架我,我第二天一醒来,我我我,我裤子都没了,我让他借我一条裤子,他要我给他一千,我还没问为啥我会屁股疼呢他竟然管我要钱?第二天是个特别重要的发布会,旷工一天我没工资就算了,我我我,我更没脸见张总了!”

冯豆子拍桌子:“张总?张总谁啊?!是不是就昨天送你回家的那小开?嘿我倒是看不来你还留了这一手,你都飞上枝头当麻雀了,那马桶费总得给我付个双倍吧?”

“飞上枝头的那是麻雀吗?!”

“那还能是什么?红屁股猴儿吗?”

“你才红屁股!”

“尤东东我警告你!哥这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就被你给祸害了!我就不说你那天喝醉了酒在我家耍流氓,我手机里还有视频呢你要不要我给警察叔叔看一看?警察叔叔,就在我手机里,视频叫东东耍流氓石锤.AVI!”

“你变态啊冯豆子你还拍我!”尤东东气得眼睛发红,“你你你你——”

“我什么我?”

尤东东咬牙切齿,竟从鼻腔里挤出几句“嘤嘤嘤——”

冯豆子一愣,肩膀抖抖瑟瑟,他终究被这三个嘤给笑破功了。

 “不,不许嘤!”冯豆子变回了红耳根的朱先生。


朱先生骂到大脑缺氧,他揉太阳穴,一揉再揉,揉到第三下的时候他不禁问白同学:“你这究竟是个什么网剧?为什么会有屁股疼这种台词?”

白同学猛灌凉开水,他舔舔嘴,说:“还有什么强攻弱受,菊花不保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朱先生握筷子的手一滞。

“不过有一句台词我挺喜欢的。”白同学撑起下巴,“所谓缘分,就是在合适的时间,遇到了合适的你。”

朱先生塞了根鸡腿堵住他的嘴。

 

火锅吃得干干净净,白同学瘫倒在沙发上问朱先生:“最近我周围的人都在玩微博,你公司有没有让你开账号啊?”

朱先生洗完碗,擦了擦手,说:“是打算注册一个。”

白同学说:“那快注册,我要第一个关注你。”

“啊?”

“我要第一个,我就要第一个,快点!”

白同学招呼朱先生过来坐下,两人窝在一起,朱先生的手机被白同学握着,他一点点帮对方填信息,姓名星座生日他都烂熟于心地输入进去。

“好了!”白同学说,“我也关注你了,嘿,那我随便发一条。”

“发什么?”

“不给你看,你别凑过来,你发你的,我发我的。”

朱先生撇眉退开,两人缩在沙发一头一尾。

三十秒后,各自按了发送。

 

朱一龙:豆砸,你好。[配图剧本照]

白宇WHITE:东东,mua![配图一朵小菊花]

 

两人微博刚发出去,很快有了第一批关注粉丝,两边电视剧营销号分别转发,欢迎冯豆子尤东东入住微博。只是个很小很小的插曲,微博流量来来去去,信息顷刻被刷了过去。

两人也不在意,接着窝在沙发间玩游戏。

可这第一号的关注位置永远不变,在这个初夏时节各自成为他们心中的小秘密。



tbc


四舍五入,我也写过豆东了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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